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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李林凝的背影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怀凝回头大喊一句“大概一两个月后吧!我会寄明信片给你的。”

    那一个下午,很不凑巧地,罗飞搭的那家航空公司已客满,李怀凝问了好几家旅行社也都因春假旅游旺季而要不到票,回到家,碰到那个有通天本领的妖婆赵燕丽后,忍不住发牢騒。“平常票都超卖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间跟我搬出那种原则大论。”

    赵燕丽和李怀凝一见面就斗嘴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们之间若一方有难,而且月经指数又正常的话,还是会意气互通的。

    “你的国民礼仪那么差,谁会理你这种拗客?”赵燕丽先损了李怀凝一顿后,一语不发地递出一张机票说:“算你今天走运。我朋友一直催我到香港看他一趟,但我知道此趟去了后,很难全身而退。”

    “怎么,你有预感对方会对你下葯啊?”

    赵燕丽点头。“上次约会时他在我酒里动过手脚,我没点破,只推说有事得先走。这次会面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全身而退。”

    李怀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室友“小赵,你这样把人家兜得团团转,便宜也不让人家沾一下,一见苗头不对,就打退堂鼓,这样吊男人胃口,总有一天会出事。”

    “我没有要男人对我好啊!是他们主动追求我的,有什么办法?何况他们一个个都对外宣称跟我上过床了,既然如此,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还有,如果你想在今夜飞到香港的话,你也得付出一些代价,那就是嘴巴放甜一点。”

    李怀凝不接受威胁“或者我可以跟以前你的那些痴心汉们通风报信,要他们某夜潜进你的闺床上报到,看看究竟是谁先替你开苞。”

    赵燕丽挺胸叉腰地说:“你又在唬人了。”

    “唬人?你是个老处女是不争的事实,我哪里唬人了?”李怀凝得意地问。

    赵燕丽花容随之变色。“你怎么知道的?”

    李怀凝告诉赵燕丽“你新年喝醉酒时告诉我的。”

    “你!我明明是跟念香说的”

    “那是你以为。念香那天回家吃团圆饭,你把我当成她吐了好长一段的心事,你甚至将暗恋念香老爸的事都跟我说了。好了,放心,我不会把你的闺房秘辛抖出去的,只要你能帮我弄到一张赴港的机票就好。”

    “李怀凝,有时候我真的想一手掐死你。”

    “相信我,我不值得你这等美女去蹲大牢的。”

    于是,赴港的机票就这么到手了。当天晚上,李怀凝在罗飞登机前找到了他,让他知道,她一个小时后在赤鳞角机场苞他碰头。

    他高兴得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下亲她一下,她忍下甩他巴掌的冲动,只告诉他“你皮痒埃我随身带了防色狼的喷雾器和瑞士刀,只要你在旅行期间做出超过拥吻的举动的话,我会不顾以往的情谊,让你见识妙用的。”

    罗飞真心地道歉。“原谅我情不自禁。”

    李怀凝搬出那套老话“相信我,我不值得大摄影师这样情不自禁地冒险的。”

    罗飞若有所思地对她说:“阿蒂蜜西雅,雪貂临死前,通常也不知道人类究竟图它们哪一点好。”

    李怀凝跟他装蒜,顾左右而言他“你打这样的比方,换我皮痒了。你该登机了,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骆旭坐在自己的皮椅里,接听由秘书转进来的电话。

    “我是骆旭,哪位找?”

    “嗯我我姓古”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柔的嗓音。

    骆旭搁下手边的事,往后仰靠在大椅上,放缓公式化的生硬口气,柔和地鼓励她开口。“是,古小姐请说。”

    “你我我不确定,可不可以让我多考虑一些时间?”

    基本上,一个女人肯考虑让他包,就表示她也有意思。骆旭笑颜一展,宽和地问:“一个礼拜够吗?”

    “可能不太够。”

    “那你说个时间吧!”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半月的时间?”

    骆旭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虽不高兴等那么久,但若太强势,恐怕要令古小月打退堂鼓,于是爽快地说:“没问题,你要一个半月就一个半月吧,希望届时你给我的答覆是好。”

    “好。”

    听她说好,骆旭忍不住挖苦她“你不是要考虑一个半月吗?怎么又说好了呢?”

    迸小月“嗯”一声,似乎不懂他的玩笑,他也不想让她有那种不知所云的疑惑感,只建议“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但这段日子你肯不肯跟我约会呢?”

    “约会?我不确定,我必须照顾我婆婆”“我会找人照顾你婆婆。一个礼拜你只须抽出一晚就好,而且我保证在十点以前将你送到家。”

    “喔,好。”

    “那么就这么说走了,我下午六点整,带一位特护去‘换’你出来。”

    骆旭温柔地说完话便马上切断线路,直接拨到位在中山北路的一家服饰店,交代店老板“我的女伴有美丽的颈项与背脊,请林老板挑几件能烘托出她优点的衣服与鞋子,送到以下的地址去”这事交代妥当后,骆旭的脑筋又转了一下,顺道拨内线给秘书“tracy,帮我到保险库调一项首饰出来,嗯我看就那串珍珠项圈吧。”

    因为也唯有珍珠配得上古小月白里透红的肤色。

    等事情暂时搞定后,骆旭这才定下心来办公,但不知怎么地,三番两次闯进他心门来作乱的竟不是引人遐想的古小月,而是今晨他在古小月的店摊目睹到那个被一个外国男人吻手的女人。

    拜他的秘书与侦探社的高效率,骆旭知道那个有着一对猫眼的女人名叫李怀凝,也就是韩菁口中那个跟古小月很要好的“杏子。”她同时也是那个四天前无礼地打电话给他,宣称要跟他买溥心畲的画,随后与他在古小月的店门前狭路相逢,并不分青红皂白、掴骆旭一掌的凶婆子。

    而更让骆旭深感意外的是“她”竟是那个他极其欣赏的青年画家袁疑!

    不知怎么地,一想到她,骆旭整个思绪就冷绝起来,他有不祥的兆头,总觉得这个女人会成为他和古小月之间的程咬金,但他有把握古小月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只不过往后他得将这个姓李的女人跟古小月隔绝开来。

    他骆旭的女人绝对不能跟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女性主义者扯上关系,因为他的第一任前妻波丽就是一个前卫与偏激的女性主义者,要不是误认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革命份子,她根本不会抱着一腔的热忱跟他交往,等到了解他对赚钱比对民主改革还要热中后,她对他的感情便完全消失殆尽,她甚至讥他是个中了资本主义鸦片瘾的中国米虫,成天只晓得帮奸商管帐。

    他在美国跟波丽相处的那一年婚姻生活,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吵架;另外三分之一则是在睡觉,她带别的男人睡他们的床,他则得一人去窝睡袋;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则是钻研如何辩赢对方,直到波丽在医院的病床临终前,耿耿于怀地道出她嫁了一个冒牌的斗士。

    从那时起,骆旭就打定主意,与其找个骄傲、自以为是的才女,不如找个温顺乖巧的愚妇来完成人类“自然的任务”为佳。

    多年来,他依循这个大原则挑女人,用财富麻醉女人的尊严,女人无一不被他养得服服帖帖,个个像只不愿飞出笼的金丝雀,即使刁钻如波斯猫者,只要他开口说缘份尽了,也没人胆敢在他面前任意撤泼唱哭调。

    骆旭已安于这样方便的规矩了,可不想被一个他不感兴趣且又掌过他嘴的女人破坏掉,因此古小月若选择他,就得放弃李怀凝这个朋友。

    而他会做得漂漂亮亮,甚至不让她那颗漂亮的小脑袋伤半点神;他已为古小月在汐止陇山林觅得一幢房子,等他确定他与她之间培养出长久的打算后,再将她安置到美加去当少奶奶,日子一久,她和李怀凝之间薄弱的友谊自然要转淡,届时他就无后顾之忧,且照常跟袁疑收购画作,直到袁疑江郎才尽为止。

    而以骆旭这个收藏名家的判断,袁疑再不警觉改变画风,走她专长的西画的话,她这一生的成就也不过如此,至于要达到她母亲李清欢的功力,那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光去琢磨也不易办到,只因为李怀凝不是李清欢,李怀凝有她自己的格局,如果她肯将她的现代感与作画时的趣味与幽默发挥在油画上,而不是一味地仿水墨画的话,他保证她在十年间会有大成就。

    但那个女人会听他这一介商人的话吗?

    骆旭不以为然。所以,就且走且看她是如何在艺坛间销声匿迹吧!

    自从李怀凝那个酷女跟着罗飞帅哥去大陆两个月后,某星期六早上,赵空姐燕丽小姐和瘦了一小圈的吴念香两人各端着一杯柠檬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吴念香说:“嗯李怀凝不在家还真的是怪怪的”赵燕丽打了一个呵欠,同意道:“就是啊!在飞机上遇到拗客,回来想找人吵架都没地方宣泄。”

    吴念香一脸受到冒犯。“不要瞧不起人,你想吵架我也是可以陪你吵啊!”赵燕丽看了一下吴念香,举手要她省剩“那种感觉不一样啦!你太厚道了,叫骂起来不够过瘾。”

    “试了才知道碍”吴念香刚说完,静了好几天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起身接听,仔细听过接线小姐的话,说了一句“yes。”没多久,她就听到老室友李怀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人也顿时开朗起来。“啊!孟宗竹,你人在哪里?什么?

    你跑到伊朗”吴念香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赵燕丽抢过去了。

    “什么?你竟跑到伊朗!啊,不是伊朗,那么是伊拉克吗?也不是,那到底是哪一个?喔,两个都进不去,你因为是美国公民两伊海关不让你过去好了、好了,我知道长得像美国人不是你的错,总之,你现在要怎么办?直接飞回来吗?

    “什么?没钱了,那就用信用卡啊!什么?你出国连信用卡都忘了带?那你怎么有钱打电话?喔,用对方付费先别罗唆,念香已跟operator说yes了,帐你日后跟她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罗飞那家伙呢?

    “他先你一步入关,所以不知道你被拒绝入境等等,孟宗竹,你先闭上嘴巴听我说话。你现在这种境况,还要跟我借钱继续旅行?不行,你得回来,我和念香可以借你钱,但条件只有一个,你得回台湾。为什么?”赵燕丽掩住话筒,问了吴念香“她都走投无路了,还问我为什么得回台湾?”

    吴念香两手一摊,小声地说:“你就老实告诉她,你想念她,不跟她吵架整天就不带劲啊!”“去,这事让她知道还得了,她不跟上天去才怪。快,赶紧找个能将她骗回来的籍口吧!”

    吴念香两拳敲来敲去,后来大掌一拍,说:“有了,就说古小月有急事找她。”

    赵燕丽几乎是不悦地瞪着吴念香。“干么将那个柔苦无骨没主见的女人扯进来!”

    “她是孟宗竹的朋友,孟宗竹很关心她的,甚至在出国前把她三分之二的积蓄放在古小月那里。”

    赵燕丽嗤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被困在中东那里动弹不得的原因了!钱已不够用了,还凯得将钱塞给别人,她对金钱再没概念也不该这么闪神吧。”

    吴念香拍拍赵燕丽的背,催她道:“不管了,你就跟孟宗竹说古小月有急事找他商量。”

    赵燕丽只好照章传话给电话彼端的室友,几秒后,赵燕丽的美丽大眼突然凸了出来,她小声疾呼着“念香,她竟然说好!我好说歹说都劝不动她,如今搬出古小月,她这根孟宗竹竟然改变主意了!说她跟古小月不带暖昧关系,我还真不信

    ”吴念香知道她其实在吃味,忙提醒她“她和古小月有没有暧昧关系我们管不着,我们先把孟宗竹弄回来再说,你要不要用我的信用卡号帮她订票?”

    “不,用我的就好”赵燕丽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交代线上的李怀凝该如何办才上得了回台的飞机。

    在赵空姐的帮助下,李怀凝以仅有的余款买到杜拜的航机,在杜拜机场的出境大厅跟赵空姐安排的朋友碰头,接过返台的单程机票后,转了两次班机,总算在当天午夜回到台湾。

    两个月来长途旅行的李怀凝已身心俱疲,根本没力气再走一步,于是打定主意在机场的入境大厅过一夜再说,没想到人已上飞机值勤的赵空姐还是托了朋友来载她回去。

    回到家,她一见房东吴念香就莫名其妙地抱着她大笑起来,并直嚷:“我好高兴看到你,你知道吗?抹香鲸,你变高了!”

    吴念香摇头“不,我没有高,而是瘦了。”

    “瘦了?好棒啊!你瘦了,我是不是在作梦?抹香鲸竟然也会瘦!太棒了!”

    乐极生悲后紧接着就是痛嚎一顿,直到吴念香扶着呜呜哀恸的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一闻到阔别多时的墨料与纸张的味道后,喊了几句“妈妈!妈妈!”之类的话,才安心似地躺上床,抱着厚枕,全身放软地进入梦乡。

    她这一睡就是足足两天一夜,之中,甚至连赵燕丽走进她的卧室探个究竟都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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